夜色如墨，天津城里的街巷安静得像睡着了，只有偶尔几声狗吠划破寂静。余则成裹紧身上的灰色大衣，低头走得飞快，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他是军统的卧底，代号“麻雀”，潜伏在敌人心脏，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跳舞。旁人眼里，他是个斯文体面的年轻人，戴着金丝眼镜，讲话慢条斯理，像是从书本里走出来的。可谁能想到，这副皮囊下藏着多少秘密？翠萍却不同，她跟余则成假扮夫妻，表面上是他的“乡下媳妇”。她没读过什么书，走路带风，说话嗓门大，端起碗来吃饭的样子像要把桌子给吞了。按理说，这样的女人丢进特务堆里，怕是分分钟露馅。可事实呢？恰恰是她，愣是没让敌人起半点疑心。

翠萍却没这么多讲究。她大大咧咧，像是从田间地头刚拔出来的大白菜，带着股子泥土味儿。组织上安排她跟余则成搭档时，余则成都忍不住皱眉。这女人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咋能干得了这种要命的活儿？可相处下来，他才发现，翠萍的“糙”恰恰是她的护身符。她跟邻居大妈聊天，扯的全是柴米油盐，谁家孩子又尿床了，谁家男人偷喝酒了，句句接地气，听得人哈哈大笑，没人会怀疑她脑子里还藏着什么秘密。一次敌人来查户口，翠萍正嗑着瓜子，往门口一站，叉着腰就开骂：“查啥查？俺们老实巴交的，哪来的猫腻？”那架势，活脱脱一个护家心切的农村媳妇，愣是把来人唬得一愣一愣，啥也没查就走了。

这不是说翠萍没脑子。她的聪明是另一种路数。有一回，余则成得送一份紧急情报，地点约在个茶楼。敌人鼻子灵，早就盯着那地方。余则成急得满头汗，脑子里盘算了十几套方案，还是觉得不保险。翠萍听了两句，拍拍胸脯说：“这还不简单？俺去！”她拎了个菜篮子，装成买菜的，嘴里哼着小曲，晃晃悠悠就进了茶楼。情报藏在篮子底下的咸鸭蛋里，她愣是没看一眼，递给了接头人。事后余则成问她咋敢这么大胆，她咧嘴一笑：“俺装傻，谁还能真当俺傻啊？”

这对假夫妻的日子，表面上看平淡如水，其实每一天都像在走钢丝。余则成得时时刻刻绷着弦，脑子像个不停转的陀螺，分析情报、揣摩人心，连睡觉都不敢太沉。翠萍却能呼呼大睡，偶尔还打个呼噜，气得余则成想拿枕头捂她嘴。可转念一想，她这份心大，也是种本事。谁能怀疑一个睡觉打呼的女人会是地下工作者呢？

生活里有些事吧，真是越琢磨越有意思。余则成的谨慎让他在刀光剑影里活了下来，可翠萍的“糙”却让她像一棵野草，怎么踩都踩不死。她的存在，就像给余则成这台精密机器加了个缓冲垫。一次，余则成被敌人盯上，差点暴露。翠萍二话不说，拎着把菜刀就冲出去，站在院子里嚷嚷：“谁敢欺负俺男人？”那股子泼辣劲儿，把跟踪的人都给吓跑了。事后余则成哭笑不得，问她咋想的，她挠挠头说：“俺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不能让人欺负你。”

再说回那次菜刀事件，翠萍的“野路子”还真不是谁都能学来的。她跟余则成的配合，简直像天生的，一个脑子快，一个心眼活。敌人再狡猾，也想不到这俩人能搭出这么个组合拳。余则成后来私下里跟人说，翠萍是他见过最不像特工的特工，可偏偏是最靠谱的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