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甘南日报
王墨杰
此刻,我站在乌鞘岭最高处的烽燧遗址上,忽然明白古人为何要在简牍上造出“雪”字。两千年前的戍卒用毛笔在木牍上写下这个字时,祁连山的雪正漫过他们褪色的甲胄,正如此刻掠过我围巾的细雪,带着丝绸般冰凉的触感。
大年初五,突然下了一场雪,鹅毛翩翩,山道上的车轮印很快被新雪覆盖。那些挑着羊毛翻越岭口的商贾,持节杖的汉使,驼铃叮当的西域胡商,都曾在漫天的雪沫里留下深浅不一的足迹。山风掠过枯黄的芨芨草,把雪片吹成飞天的飘带,恍惚看见张骞的旌节在雪雾中时隐时现。
转过山脊时,一座残破的敌台从雪幕中隐约浮出。斑驳的夯土墙里,依稀可见戍卒夯筑时抛入的麦秸,那些金黄的岁月残片此刻正在雪粒中轻轻颤动。突然想起海岸边细碎的沙滩,白浪上扫出的波纹与眼前雪原的褶皱竟有些类似。只是此处多出几丛倔强的植被,在积雪中画出水墨般的骨力。
远处,一棵松树在午后泛着幽蓝的光晕。积雪压弯的枝丫不时弹起,扬起细雪如碎玉纷飞,颇有韦应物“空山松子落”的幽远意境。
下山的路上,一片雪花落进衣领。乌鞘岭的雪依然在飘,每一片都写着不同的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