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武庙:望祭海神的圣地
更新于:2025-04-05 07:49:38

本文转自:福建日报

□戴冠青

矗立在泉州湾出海口附近的泉州真武庙始建于宋代,曾被称为玄天上帝八闽第一行宫,有“小武当”之称。潮涨潮落,云卷云舒,1000多年来,它默默地目送无数船帆出海远行,驶向四面八方;又静静地迎接成排舟楫远航归来,卸下渔民的辛劳与丰厚。在它的眼眸深处,不仅镌刻着泉州人下南洋走世界的海丝历史,更收藏着沿海民众耕海为生的海洋精神,让人驻足回味。

古称“玄武庙”的真武庙也称上帝宫,祀真武大帝(即玄天上帝)。玄天上帝是泉州沿海民众的海神,也称玄武大帝、上帝公。传说,“玄武”是道教中执掌北方之神,他是龟、蛇结合而成的神灵,而龟、蛇又生于水中,所以兼有水神的功能。宋初,为了避讳宋圣祖赵玄朗,玄武庙改称“真武庙”,玄武大帝亦改称“真武大帝”。

这是一座古朴浑厚不事张扬的寺庙,明清时重修过,坐北朝南,占地面积3000多平方米。拾级而上,两旁扶栏石柱皆上雕石狮,让人心生敬畏。中轴线上有山门、拜亭、大殿,庙前古榕参天,浓荫蔽地。踏进露庭,似有习习清风拂面,幽深中自有一种凛然肃穆之气。

庙前石阶旁有一块状如龟背的天然巨石,其上矗立一方石碑,为明嘉靖十二年(1533年)晋江知县韩岳所立。碑上镌刻“吞海”两个楷书大字,意为真武大帝气势吞海,让人不禁想起传说中玄天上帝的诞生是古时善胜皇后梦见吞日而孕育的结果。不管是“吞海”,还是“吞日”,其实都独特地象征了泉州沿海民众征服大海、以海为生的胸怀和豪气,有力地昭示了泉州海洋文化的拼搏精神。

地处福建东南沿海的泉州海岸线长达490多公里,《隆庆府志》载:“泉居八闽之南……海港逶迤,不至波扬。”长期居住在泉州湾出海口的渔民,以海为田,向海而生,对大海有深深的依赖,对其凶险莫测的自然力深感敬畏,海上平安成了人们的最大渴望,海神崇拜也因此成为沿海民众最重视的一种民间信仰。自古至今,沿海渔民通过各种祭海仪式,祈求海神保佑船舶往返平安,出海祈风、回舶祭海更是他们的重要节俗礼仪,其祭海祈福场所就设在主祀玄天上帝的真武庙。据说宋时泉州郡守也将真武庙作为望祭海神的主要圣地,每年两次率官员到真武庙举行海神祭拜仪式,祈求玄武大帝庇佑沿海民众出海顺利,富足安康。明万历《泉州府志》载,“玄武庙在郡城东南石头山,庙枕山漱海,人烟辏集其下,宋时为郡守望祭海神之所”。每年端午前后的“回舶祭海”和秋冬时节的“遣舶祭海”,在当时都被当作固定的官方祭祀活动来操办,仪式非常神圣和隆重。

作为一座望祭海神的圣地,真武庙见证了上千年来泉州沿海民众对海神的尊崇和敬仰,也目睹了他们向往美好生活的生命追求。穿过弥漫千年的历史烟尘,人们似乎可以感知当年真武庙前祭海仪式的隆重和严谨,旌旗猎猎,祭乐幽幽,身着汉服的祭祀队伍鱼贯上场,主祭者宣读祭文,抑扬顿挫;祭拜者跪地磕头,庄严肃穆。祀海祈祥、祭海纳福、海风旌旗,三个环节循序渐进,有条不紊。广场上张灯结彩,锣鼓喧天,民众蜂拥而至,一片热闹景象。附近蟳埔渔村的簪花女头上一片姹紫嫣红,服饰艳丽。这不禁让人惊叹把神圣隐于民俗竟是如此神奇而富有感染力。

不可否认,海神崇拜是沿海先民因畏惧自然力在其幻想世界里逐渐形成的信仰心理和信仰行为,数千年来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们的心理经验和人生态度,但其实也是闽南民众以自己的独特方式来把握人生价值的体现,是民众在敬畏大自然的同时对美好生活的一种生命追求。浩瀚大海养育了泉州湾晋江出海口北岸的数十万民众,但大海风浪汹涌,凶险莫测,渔民出海频频遇险,海上平安成了人们的最大诉求,传说中具有护航降妖神力的玄武大帝和妈祖娘娘自然成了沿海民众的精神寄托对象。民众用敬奉海神的神圣仪式来传达自己渴望平安顺利的生命诉求,希望人与大自然的关系是相依相伴的,是和谐美好的。这不仅是民众发自内心的真实愿望,也是他们借助神灵向大海表达的一种感恩和崇敬。

海神崇拜仪式其实也是一种沿海民众集体狂欢的节俗活动。对他们来说,这种节俗狂欢活动也是一种消解辛劳、放松身心的生活方式。这种海神崇拜节俗本质上是一种悦神怡己的精神追求方式,一方面传达了民众消解生活压力的渴望,另一方面透露了民众享受快乐的需求,反映了沿海民众享受生活的人生态度。

此刻,当人们站在真武庙前,感受到的已不仅仅是一种练武修行的武当气势,而是沿海民众向海而生爱拼敢赢的海洋文化精神。民众对大海的尊崇和感恩,对美好生活的热爱和追求,已经鲜明地体现出泉州人积极乐观的文化性格,也让真武庙成为一座独具魅力的世界文化遗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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