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广州日报
“往来千载一悲鸿:徐悲鸿诞辰一百三十周年纪念展”热展
徐悲鸿与岭南的“艺术情缘”
徐悲鸿19岁时留影
《箫声》 徐悲鸿 作品
《侧目》 徐悲鸿 作品
《奔马》 徐悲鸿 作品
《古柳黄鹂》 徐悲鸿、赵少昂 作品
“往来千载一悲鸿:徐悲鸿诞辰一百三十周年纪念展”展览现场
文/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 李巧蓉
今年是徐悲鸿诞辰130周年。由广东美术馆、徐悲鸿纪念馆共同主办的“往来千载一悲鸿:徐悲鸿诞辰一百三十周年纪念展”,日前在广东美术馆白鹅潭馆区展出。这是近十年来徐悲鸿最“重磅”的一场离京个展,也是在南方地区首次系统展出他的艺术成就。
展览以“重访”徐悲鸿为视角,包含三大主题板块、70余件传世名作,难得一见的手稿、信札、历史影像。徐悲鸿与岭南的艺术情缘也在本次展览中有所体现。
高剑父促成徐悲鸿发表第一幅作品
马,是徐悲鸿笔下最为人们熟知也最为经典的艺术形象。而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徐悲鸿最初凭借画马在上海滩出名,得益于岭南画派创始人“二高”——高剑父和高奇峰的帮助。
彼时,还不满20岁的徐悲鸿独闯上海。当时的上海美术界,多被有名气的画师垄断,初来乍到的徐悲鸿根本无法挤进这个圈子。这个来自乡下的年轻人,身上没带多少盘缠,走投无路之际,徐悲鸿画了一幅《马》,寄给上海审美书馆馆长高剑父、高奇峰兄弟。高剑父回信大加赞赏说:“虽古之韩干,无以过也。”夸赞他画的马,比得上唐朝画马名家韩干,并决定将之出版。这也是徐悲鸿发表的第一幅作品。高剑父成了第一个赏识、提携徐悲鸿的有力人物。而骏马成为徐悲鸿艺术生涯中重要的表现题材,可以说离不开高剑父的鼓励。
此后,徐悲鸿应高奇峰之约,再为审美书馆画仕女四幅,要完成这批画需时一周,但徐悲鸿手中仅有小洋两毫,每天只能买一饭团充饥。至第五日,完全断粮,只好饿着肚子作画。当他终于画完,夹着四幅仕女图,冒着风雪送到审美书馆时,却见门上一把铁锁。原来高氏兄弟因为大雪纷飞没来上班。怎么办呢?身上已经一个铜板也没有了。不巧的是,第二天又是一个星期天。于是,徐悲鸿只得回家等待回音,到了下一个周四,徐悲鸿如愿收到了高奇峰肯定的回音。这几幅画的出版稿费瞬间解了徐悲鸿的燃眉之急。不仅如此,在1915年至1916年间,徐悲鸿的作品在上海审美书馆获多次出版,这些收入资助了当时生活困难的徐悲鸿。徐悲鸿由此启程,迈出了成为大画家的第一步。
徐悲鸿后来在其1930年的《悲鸿自述》中满怀感激地谈到当时的情景。他说,“初,吾慕高剑父兄弟,乃以画马质剑父,大称赏,投书于吾,谓虽古之韩干,无以过也,而以小作在其处出版,实少年人最快意之举。因得与其昆季相稔。至是境迫,因告之奇峰,奇峰命作美人四幅,余亟归构思……于星期四下午,仍握笔作画,乃得一书,审为奇峰笔迹,乃大喜。启称视则誉于吾画外,并告以报吾五十金。遂急舍笔出,又赴阮君处偿所负。阮又集数友令吾课画,月有所入,益以笔墨,略无后顾之忧矣。”
徐悲鸿多次到访广州,也曾向世界传播岭南美术
后来,徐悲鸿与“二高”的关系依然密切。中国美术馆原副馆长梁江表示,徐悲鸿曾多次到访广州,与高剑父、高奇峰、赵少昂等岭南画派大家互动频繁。1925年,应高剑父、高奇峰之邀,徐悲鸿来到广州春睡画院参加活动,并与高剑父合作作画。20世纪30年代,徐悲鸿来广州举办过个人画展,有80多件作品展出,引起很大反响。
梁江指出,写生是岭南画派的关键词,但岭南画派的写生其实受徐悲鸿影响极大。“徐悲鸿的写生包含了面对自然的一种方法论,在技法上要尊重自然、要如实,他去西方学习的油画就是写实风格,他引入西方技法,对于人物采用非常真实、非常细微的表达,这一点对于岭南画派的影响很深。”高剑父曾表示,“徐悲鸿可以看作是岭南画派的一员。”徐悲鸿对高剑父、高奇峰兄弟二人也多加赞赏,他在《高奇峰先生遗画集第一辑》题写“发扬真艺,领袖画坛”的字样,盛赞高奇峰的功绩,并在小注中称与高奇峰“纳交廿年”。
不仅如此,徐悲鸿还是岭南美术的推广者与传播者。1933年,徐悲鸿赴法国巴黎举办了一次中国美术展览会,这场展览会由徐悲鸿亲自策划并操办,携带了包括高奇峰、陈树人等在内的现代绘画名家作品和一些中国古代艺术品。展览会取得了极大的成功,欧洲多国随后纷纷邀请徐悲鸿去举办画展,由此开启了中国美术在欧洲的系列巡展,对岭南画派的推广意义重大。
据悉,徐悲鸿带去的这些代表当时最高水平的中国画,是第一次在欧洲展示,让很多观众感到十分惊讶,在开展后的许多天之后,仍然有大量观众与媒体前来参观与采访。据当时的上海《时事新报》报道:“……闭幕期近,觉观者犹拥挤,当事者请于吾求延期一星期,后又延八日,吾皆允之……”后来画展的观众络绎不绝,经两次延期方才闭幕。法国国立近代外国美术博物馆出资购买了徐悲鸿的《古柏》、陈树人的《芭蕉》、高奇峰的《孤帆》等12幅参展作品。
与赵少昂共作一画,见证相知相惜
名列“岭南画派四大家”的赵少昂,与徐悲鸿友谊深厚。据赵少昂之子赵之泰回忆,高奇峰去世后,“徐悲鸿尤其关照我父亲赵少昂,甚至写信推荐他到国外去办展。虽然后来因为抗日战争爆发,没有成行,但这封信却留下来了。1941年徐悲鸿在新加坡时,还专门画了一张《饮水马》寄来,现在就挂在我家里。”赵之泰说。
徐悲鸿曾称自己有“画中九友”:高剑父、高奇峰、黄君璧、陈树人、齐白石、黄宾虹、张书旂以及赵少昂和徐悲鸿自己。这九个人经常一起雅集作画。
徐悲鸿也多次称赞赵少昂,他在一封给胡适的信中曾这样评价赵少昂:“赵君花鸟为中国现代第一人,当世罕出其右者。”抗日战争时期,赵少昂在重庆举办画展时,徐悲鸿就特意撰文进行推荐,由此可见徐悲鸿对赵少昂的推崇。其撰写的“画派南天有继人,赵君花鸟实传神。秋风塞上老骑客,灿烂春光艳羡深。”一诗被后人一直作为评介赵少昂花鸟的经典话语。
1938年秋冬,徐悲鸿曾因等候护照而滞留在香港两个月,那时,赵少昂成为与他交往最密的好友,两人曾别有兴致地共画20多幅合作画。赵少昂曾回忆说:“因他比我年长,多数是我先画,悲鸿完成,然后大家各分十幅存念。”如今赵少昂故居广州岭南艺苑厅堂上所挂的“梦萱堂”匾额,即1945年赵母过世后徐悲鸿为他题写的。
本次“往来千载一悲鸿:徐悲鸿诞辰一百三十周年纪念展”现场,展出的《秋树》和《古柳黄鹂》,就是由徐悲鸿与赵少昂合作完成。
《秋树》一作,画面形式简洁,笔法朴实,画家用笔墨平和地表达出秋天萧瑟的意境。据悉,创作时,徐悲鸿先画成秋树,后见到赵少昂,其在树上补上了秋蝉,给画面增添了生趣。《古柳黄鹂》一作,赵少昂画黄鹂,徐悲鸿画古柳。浓淡墨色的枯枝搭配颜色鲜艳的黄鹂鸟,黑白浓淡、一动一静,构图开合有致,浑然天成,堪称佳妙,洋溢着两位艺术家相知相交的契合与愉悦。
不仅如此,徐悲鸿还与岭南画派的其他画家保持了良好的关系。1935年岁末,徐悲鸿在报上发表《民国二十四年中国艺术之回顾》一文,称陈树人之《雨后》为当年中国艺术界最美妙之产物。在另一个展览中,徐悲鸿再撰文称其“绘画之作风为春光骀荡,直抒胸臆,又变化多门,锐意创格”。1948年出版的《关山月纪游画集》,徐悲鸿欣然作序,称其初识关山月则“惊其才,情不凡”,之后又觉其纪游画“风格大变,造诣愈高”。被徐悲鸿作序的,还有杨善深,1941年,杨善深举办画展,徐悲鸿作有《杨善深画展序》,而且他们也合作绘画多幅。
跟随康有为学习文史知识,深受其变革思想之影响
康有为是徐悲鸿成长道路上的一位重要人物。1916年夏,康有为在哈同花园见到了年少且才艺出众的徐悲鸿,对他青睐有加,许为天才,欣然将徐悲鸿收入门下。在辛家花园拜师之后,康有为聘他为“斋馆”图画教员,教女儿习画。
从此以后,徐悲鸿跟随康有为学习书法及文史知识,并饱览了康有为的大部分珍藏,如古今中外的图书、绘画、金石、古玩、碑帖、雕刻等。康有为除了向徐悲鸿传授碑版之学及运笔之法外,还要徐悲鸿勤临《经石峪》《爨龙颜》《张猛龙》《石门铭》等碑帖。徐悲鸿早期的书法也确实吸收了康有为的笔法。徐悲鸿早期留欧时的签名中,康有为书体的痕迹尤为明显,后来经自己消化融会成为独具一格的新体。
康有为还鼓励徐悲鸿确立变革创新思想,其思想对徐悲鸿的影响极大。康有为“合中西以求变,开拓中国绘画新纪元”的见解,令徐悲鸿为之一震。
中国美术家协会美术理论委员会委员郑工表示,康有为曾认为中国画要改变就要把西方的写实主义引进来。其为徐悲鸿题写“写生入神”四个字的背后就包含了这样的变革思想。后来,徐悲鸿始终坚持这一思想,甚至可以说一生都在实践它。这种实践性在本次展览中作为一条线索清晰体现——从早期的国画,到留法时的油画,再到20世纪三四十年代转入水墨画,从工笔、重彩到渲染,观众可以从中体会徐悲鸿的绘画语言是如何一步步转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