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放寒假那几天,终于过上了猪的日子:吃了睡,睡了吃。
因为时间有的是,不用分开昼夜。困了就睡,不困就醒着。醒着最感兴趣的是吃,先是包了一个肉丸的饺子。馅弄多了,面也和得不少,连吃了三顿才完事。顿顿现吃现包现煮,能不香吗?接着又包了牛肉萝卜包子,肉多菜少皮薄,一咬流汁的那种,可惜我只吃了两个,实在享受不了牛肉味。他吃,那你吃别的。我自然不会亏待自己,买些沙琪玛吃吧,买些薯片吃吧,买些瓜子嗑吧,吃着吃着就忘我了。吃都不算什么,吃完不是坐着就是躺着,肉肉就这样紧随其后。
这样过了一周,体重上涨的数据让我心慌。第二日便立下减肥的宏愿:趁年前多少减点重量,过年时阖家团圆才可放心去吃。这一减一涨,也算“收支”平衡了。
我准备自制减肥餐。前些日子弟弟家磨豆浆,甩出的豆渣雪白,何况用的豆子是没上肥的。弟弟问我要不要,我说当然要了。弟弟就给送来了,还拿来一袋大青虾。
我先是烙豆渣饼吃。缓开一个豆渣团,因为冻得实心了,须头一天晚上就拿进屋来。第二天一早,那豆渣团轻轻一碰就散开了。一个豆渣团有半斤多,往里打两个鸡蛋,舀一小碗面,就开始和。太干了,我就往里沥了些水,又倒了些豆油,再和起来就容易多了。因为放了鸡蛋的油的缘故,豆渣油黄的,有些诱人的意思了。我又切了葱花和姜末,捏了些五香粉和盐,一起和进去。调料的香味出来了,我想这要是炸丸子也能好吃。但是,我这是做减肥餐,还是退而求其次,用电饼铛烙小饼吃吧。
只刷了薄薄一层油。油热后,豆渣团了小球,再拍扁了,放进去后,想了想又把这面也刷了油。看着很不错,金灿灿的,就是不知味道如何。管他呢,为了减肥,越难吃越好。这样想着,心里很轻松。小饼烙好后,我却没有等来两面的嘎巴。也是,就放了一点面粉,哪里能有香香的嘎巴。趁着热,我尝了一口,没有什么怪味,也没有面味的香。倒是有调料的香,也可能是倒油少了,几乎没有油香。这正是我要的结果。我问他要不要尝尝,他先是摇头,又继续吃我烙的面饼。是呀,他又不需要减肥,干嘛放着正常的饭不吃呢?
这一锅豆渣小饼我吃到了第二天,还有四个。说实话,我吃出一点酸头,不想再吃下去。我由先前一顿饭吃两个减为一个了,就着他炖的瘦肉白菜,我也吃得索然无味。他看出我吃够了,就拿起一个吃起来。吃得很快,几口就吃完了一个,连着吃了两个。然后说,这个给你留着吧。我很感激他的出手相助,就问他,好吃吗?他说,什么好不好吃的,你都已经做了,以后别做了。
我很听他的话。因为豆渣小饼不合我的胃口倒在其次,重要的是一点也没有减重。我找到了原因:鸡蛋、油、面粉都是长肉肉的,我一样也没少放,而且两面都刷油了。不过,我吃了两天渣小饼没有减重,可是也没有增重。我从中受到了鼓励,决定还是拿豆渣来做减肥餐。
这次吸取先前的教训,不放鸡蛋和面粉,油也少之又少。做什么呢?炒着吃吧。因为我会做渣豆腐,就是把磨碎的豆子和菜一起煮。那我何不用这个方法呢?用什么菜呢?我看见他刚拿回来的大红萝卜,那么水灵。削了皮,雪白的萝卜肉,不正是做菜豆腐的首选吗?他给擦了萝卜丝,我切了葱花。倒上一点点油,勉强把葱花煸出点香味。先铺上萝卜丝,现放上豆渣,这样不糊锅底。但是,翻炒时我发现有些干,就添了些水,又加了一点点盐。突然一个念头跳过,这豆渣是生的还是熟的?打电话问了弟弟,他说是熟的。我听了马上关了火,因为萝卜丝早已经软乎了。
这一整天我吃豆渣炒萝卜丝,就着小咸菜。他依然炖了瘦肉白菜,我也不吃一口。他的主食是牛肉萝卜包子,让我吃一个,我也不吃。只吃了一天,第二天一称,效果杠杠的。自放寒假以来第一次减重了,我欣喜若狂。但是,吸取之前的教训,即刚有一点成绩就骄傲,不是吃点这个就是吃点那个。这次,我决定坚持下去:管好自己嘴。
于是,第二天我又吃了一天的豆渣炒萝卜丝。前一天吃,还不觉得什么,也有豆香,就是感觉像吃锯沫子。这一天吃,也吃出了酸头,吃完很快有了饥饿感。白天饿了还好说,阳光照进屋子里,让我的情绪一直保持良好。夜晚就不好过了,饿得睡不着,他已熟睡,我就开了床头灯,那光线不亮,让我有了消极的情绪。好在这情绪一闪而过,更积极的力量在召唤我,那就是明早的称重数据。睡不着就刷个吃播的视频,看着人家吃的那么香,我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给自己一个安慰,等瘦下来咱也可以吃了。
早晨,初升的太阳驱散了黑暗,我的积极情绪又回来了。称重的数据果然给我欣喜,在前一天的基础上又减了。但是,他坚决不允许我再吃豆渣炒萝卜丝了。他说,要不你蒸到馒头里,咱俩一起吃。我说,你又不减肥,跟着吃什么?他说,这么多豆渣,你一个吃不费事了?忽然,他又说,豆渣喂鸡多好?我笑了,说,我弟弟家现在不养猪了,要不喂猪才好呢。他说,就是,过去猪吃的东西,现在人吃。
我发面时,放了豆渣和苞米面。怕面发不好,除了放发酵粉,还放了白糖和盐。果然面发得特别好,鼓满了盆子,面团微微裂了道纹。揉面时一点也不粘手,甚至能感觉到面里的气体在涌动。排气、揉剂子、醒面,我信心百倍地蒸出了带豆渣的馒头。馒头很暄腾,吃着一点也不酸,粮食的香盖住了豆渣味。他说,你蒸的杂面馒头还行。我说,要是在六零年挨饿的时候,这不是好饭吗?
他跟着我吃豆渣馒头,我过意不去,就用辣椒炒了鱼。家里的刀鱼剩的不多了,我就把弟弟给的虾剥了些。辣椒是自己家的,放在进暖气的小柜里烘着,干得很透,我洗完切碎了。炒的时候,鱼也炒碎了,虾仁却很完整。吃饭时,他说啥也不吃那虾仁,只吃辣椒和碎鱼。我让他尝一个虾仁,他说,你吃吧,你减肥别缺了营养。我想,这样吃下去,这重还能减下去吗?
校对 黄豪